拾麦穗的天气通常很热,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拾麦穗,确实不是一个好活儿。拾麦穗的孩子们热得满头大汗,个个晒成“黑包公”,可看着自己拾起的大把大把麦穗,每个人都是一脸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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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在秦巴山区,上小学的时候,学校每周有节劳动课,老师会领着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去生产队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。每到夏天,我们就盼着拾麦穗。生产队队员收割完麦子打捆运走后,我们一大群孩子一拥而上,抢着拾散落在地上的麦穗,再一把把绑扎好,开心地笑着干着,那热烈的场面让我至今记忆犹新。没有人会因为天热而不参加劳动,如果谁无故不参加劳动,会被大家耻笑的。
记忆中,生产队种的有小麦、大麦,还有燕麦。生产队留完种子后按劳动力数量分配到户。我们家劳动力少,分的也少。于是,我们兄弟姊妹放学回家后,父母就让我们挎上篮子去麦地里拾麦穗,说谁拾得最多,就奖励谁一个烙饼。那时候吃烙饼是件奢侈的事,也是一件幸福的事。我们兄弟姊妹拾回麦穗后,母亲找来一个簸箕,用棒槌敲打敲打,麦穗上饱满的颗粒就落在簸箕里。她再用石磨把这些磨成面粉,过箩筛后,继续磨,直到全部磨细。母亲又去菜园摘些南瓜花放在新麦面粉里,搅匀放盐,擀成圆形,就可以上锅烙了。
那时候割麦子的时间比现在长,一般要割上二十多天。乡下的学校都放麦忙假,老师和学生都要参与割麦。有的孩子逞能,不是割到手就是割到脚,鲜血直流,哭着让大人用布包扎好——耽误了大人干活。因此,大人不让孩子们割麦,只让干些拾麦穗的活儿。
山区坡地多,当年没有收割机,全靠人力收割,还要用背篓和背架往回背,全部收割完后得趁着天气晴好用脱粒机脱麦。每年的收麦季节,庄稼人都过得提心吊胆,唯恐老天不长眼,在这个节骨眼下连阴雨。一旦麦子熟在地里,遇到刮大风、下大雨,庄稼人就要倒霉了。因为麦子倒伏在地上不好割,还会长出麦芽,这样磨出的面又黑又黏不好吃。若碰上连日大雨,庄稼人眼睁睁地看着麦子毁在地里,那才是最伤心的。
20世纪80年代初土地承包到户后,自家种的麦子都是自家人收割。除上交公粮、留种子外,其余的麦子都存储在自家囤里,大家更有干劲儿了。天气炎热,大人们都趁一早一晚干活儿,头天晚上把镰刀磨好,天刚刚泛白就爬起来,拿一顶草帽,手里提一个塑料水壶就去地里干活。水壶里装了凉水,等人渴了累了,停下来喝一口歇歇脚;或者镰刀钝了,就蹲下身子蘸点水磨磨镰。后来,我们山区一些人不种麦子了,改种了油菜。油菜好收割,菜籽既能卖钱还能榨油。每到春天,盛开的油菜花也非常漂亮。
我离开美丽的家乡已有30多年了,如今每当看到关中平原麦子黄了,就想起小时候在秦巴山区拾麦穗的往事。(潘世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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